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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方瑶（第1页）

天色还没亮，西郊的山路上奔驰着两匹快马，马匹迎风昂头前行，马尾迎风摆动。

马背上的人衣袂翻飞，手握缰绳，眼里映着东山上的白光丝毫不敢懈怠。

孙九叶勒住缰绳，看着前面正在苏醒的村庄，这是方氏所在的村子，现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，村子里就已经升起炊烟袅袅。

翻身下马，和衙役牵着马匹进村，衙役擦了擦汗，对孙九叶说道：“昨日约莫午时，方氏去往城隍庙，烧香拜祭之后同老庙祝谈论了一番，因为离得远，我等均未听清，只听见他们说到怪人，回来之后，方氏卧病不起，家中事务皆由长子方永成操持，另外家中有一女，名叫方瑶，听邻里说方瑶为人和善懂事，绣工甚好，经常绣些手帕去卖钱，反观方永成却一言难尽，读些书，识些字，也经常替村民代写书信，就是自视甚高，为人狂妄，常常以圣人君子自居。”

孙九叶点头，这样听起来方家在村里还算不错。

路过一家门前，衙役的步伐停住，向孙九叶示意里面的人，面上一脸鄙夷，走过门前才开口说道：“这家人姓张，家中排行老三，张老三有一子，村里对他们的态度褒贬不一，有人说他们父子皆是好色之徒，张老三时常骚扰方氏，而他儿子却对方瑶情有独钟，时常往方家送吃的，就为见方瑶一面。”

孙九叶说道：“那这张老三的儿子还算是个情种

，也不算好色之徒。”

衙役叹口气，继续说道：“这还有一种说法呢，说是方氏母女勾引张家父子在先，方氏两年前死了丈夫不安分，时常在张老三面前卖弄风姿，张老三把持不住就时常往方家跑，方氏勾引老子方瑶就勾引儿子，把张老三一家迷得七荤八素，服服贴贴地把家里的东西往方家送。”

这两种说法大相径庭，一个把张家当成了罪魁祸首，另一个却把张家当成受害者。

“这两种说法，哪一种最可信？”

衙役却摇头，说道：“依我看，两种都不可全信，方氏一介女流在村里免不得受人闲话，流言自然是把她往坏了讲，至于张老三，昨日我见过，先不论长相，昨日我跟了他一个时辰，他游手好闲无事可做，看人下棋竟顺走了钱袋，好在我见着了，当场把钱袋还了回去。”

孙九叶顺了顺鬃毛，“如此看来张老三为人不怎么样，第一种说法更为可信。”

衙役却不这么认为，“我四下打听过，这方氏的确不怎么清白，张老三调戏她的时候也反抗，照村里人讲，他二人你情我愿。”

孙九叶看了一眼衙役，眉头一皱，说道：“照你看来一个妇人被调戏，怎样才算做反抗？是要大喊大叫，还是要仓皇而逃？”

衙役一时语塞，孙九叶也是女流，眼下在她面前说这些话，看似不妥。

孙九叶见他不争辩，用马鞭指着这些房屋，说道：

“你是不了解这些乡里人，乡里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出千百种花样，哥哥你是官差，官差捉贼在行，但是对这些事不上心，一个妇人不论反抗与否，在外人眼里那都是犯贱，分明自己遭罪被下流的男人盯上，但反过来在外人眼里，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犯贱。”

衙役惊讶她一个姑娘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，自己是个官差，平日里没少见过邻里吵架诬陷他人的，但是这番话，他却从未听过。

“所以，依姑娘的意思是张老三好色调戏方氏，方氏反抗不过，顺从了他？”

孙九叶停住脚步，看着前面的路，说道：“我无从知晓，方氏如何，张老三如何，不是给外人评说的，见到真人才知道其中原委。”

天边亮起白光，将整片天空照亮了一半，东边的天上挂起云彩，渐渐火红像烧着一般。

方氏家在村子西北，茅草做的顶，木板搭建的房，院落没有用石头堆砌起来，而是简单一圈篱笆围住，将外面的风景不费吹灰之力尽收眼底。

院子前不到三尺的地方种了一棵老槐树，槐树有两人围抱粗细，七月里枝繁叶茂的槐树上已经垂下了一串一串的槐花，风一吹，乳白的花瓣落下，如同风吹鹅毛一样飘荡。

将马匹拴在槐树下，衙役从马背上解下包袱，打开来里面装着两只烧鸡，烧鸡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，让人口水直流。

树上有人扒开槐

树叶，露出张脸来，直勾勾盯着衙役手上的烧鸡，没忍住擦了把口水，出声道：“小七，你怎么现在才来？可把我饿坏了。”

衙役抱歉地把烧鸡扔给他，“对不住，三哥，我昨日回去就给忘了，你们该不会还没吃东西吧？”

树上的人迫不及待把油纸撕开，大口咬了一块鸡肉吃着，“我就知道你小子忘了，我和老六盯着呢，眼皮都舍不得眨，你还有功夫吃东西，正好你们来了，我是否不用盯着了？”

衙役不好意思地挠头，说道：“昨日我回大理寺被方少卿叫去了，等我忙完才想起来，马不停蹄地去买烧鸡，趁着烧鸡还热，你们赶紧吃，老六在哪，我给他送去。”

那叫三哥的衙役指着一边的林子里，那里距方家院子不过百步的距离，视野开阔，正好是老宅的方向。

衙役将烧鸡给老六送去，孙九叶看了一眼那三哥，吃得狼吞虎咽，烧鸡上的油水沾了一脸，眨眼工夫半只烧鸡已经被吃得只剩骨头。

“敢问三哥，昨夜可有人来找过方氏？”

那三哥一擦嘴，打量了一眼孙九叶，认得她是昨日的画师，于是说道：“没人进院子，不过昨日黄昏的时候，有人从院门前经过，我看着不像是村里人，因他没进院子，我也没细查他的来历。”

孙九叶点头，心中有了判定。

衙役送完烧鸡回来，见孙九叶已经取下包袱向方家院门前走去，朝树上打

了声招呼就跟上去。

院子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姑娘正在喂鸡，看来不过十五六岁，穿着农家素朴的衣裳，弯腰将稻谷洒在地上，这应该就是方瑶。

孙九叶对方瑶招呼一声：“阿瑶姑娘。”